无可忍,拍案而起。
“哪能啊,”仇薄灯就酒吞下药丸,剧烈地咳嗽起,往一旁的痰盂吐出一大口积年暗疾的淤血,尔后抽出一条手帕,面色不改地擦掉唇边的血迹,从容补上后半句,“五种口味的早点铺子在枎城都活不下去。”
陆净在仇薄灯对面落座,问:“怎么?”
“苦中带甜,甜中带辣,辣中带咸,咸中带酸……”仇薄灯盯药坛慢吞吞口,“一枚药丸,囊括人生五味,”他真诚建议,“陆十一,你的用心良苦我收到了。下次就不用这么劝我珍惜生命了。”
“……谁问你这个了,”陆净忍无可忍,“仇薄灯,你再胡扯下去,我保准你下次尝到的是世间百味!缺一味都算我输!”
“三成吧。”
仇薄灯将沾血的帕子丢进痰盂。
手帕上燃起火,连帕子带先前的淤血,一起烧了个干净。
一点痕迹也留下。
“还差三成,那还好,那还好,”陆净喃喃,“再两年就可以除得差不多了。嗯,中间你还是得到药谷一趟,最好在药谷的画湖休养半个月,不然我怕妖气反复……仇大少爷,算我求你了,这两年你就稍微安歇点行不?你知道本公子为了你找药材,找得发已经掉了一百六十一根了吗?!我还要找媳妇呢!”
陆净忍不住絮絮叨叨,活脱脱成了老妈子。
当年在清洲,娄江少被他、左月半和仇薄灯三个逼成了老妈子。想到十年一轮回,陆净就步了娄妈子的后尘,成了新晋陆妈子……还是怎么操心都不太管用的那种。
足见世间因果循环总是报应不爽。
可陆净实在忘不了十年前见仇薄灯的情形。
那是明晦夜分后第四个月,出海数月的仇薄灯突然出现在药谷。他得极其隐秘,除了药谷谷和陆净,有让其他人察觉。神君肩披黑氅,苍白如纸,指尖滴血,半身朽败,可见白骨。
问:能治吗?
谷说:能。
事后陆净私底下问父亲,知道其实他当时也有把握。
可神君低垂眼睫,立于夜幕,孑然一身。
那就算把握也非得治好不可。
于是,仇薄灯在药谷隐居了两个月。
消息封锁得很好,连太乙都不知道。
养伤时除去半月,后面仇薄灯,或者说神君,总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郁郁葱葱的深谷,终日面对寒潭白瀑,静得陆净一度以为自彻底失去这个狐朋狗友了。他一人出海,去面对三十六岛,又是一人带伤归。
尔后三十六岛也跟沉寂了下去。
连恩带怨,都沉寂了。
大抵是一场厮杀。
对于厮杀的结果,不论是神君还是妖族都很沉默……知交旧友多年后逢,走到了拔刀相见的地步,是输是赢,又有什么意义?
百般磋磨无话处,不可提及不可说。
神君看了两个月的寒潭,陆净蔫耷脑地蹲在谷口,守了两个月的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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